“怎么了？”

陆小川看到骆兴生夸张的表现，暗自纳闷。

博海建材也不像什么小公司，几十万的物料，又不是几百万上千万，不至于惊讶成这样子吧？

“你这个……”

“我们仓库里没那么多货，回头我要跟老板请示一下。您也知道，现在原材料价格暴涨，报价一天一变，我不敢擅作主张。”

骆兴生搪塞道。

“这样啊……”

陆小川眉头微蹙。

原本想着报价拿货，早点开工。

但是自己似乎想简单了。

“你们这里水泥砖沙、钢筋什么的有吧？”

“有是有，但是现在采砂管理得很严格，现货不好调。你要多少？”

骆兴生紧张地问。

本来以为来了个薅羊毛的，给点好处打发都就行了。

万万没想到，人家扛起了羊，还顺带着把羊圈的门都给顺走了！

“大概……十几二十间房那么大，具体我也不清楚，我回去找懂行的打听打听。”

陆小川立马就想到了讨薪工人里面的蒋超。

对方敢于从医院里面抢人，又领着一帮工人找到了周萍家里讨债，胆大心细又有担当。

让对方来当个包工头怎么样？

好像也挺不错的。

陆小川暗暗点头。

徐家村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。

来干活的，全是一家一姓的村中长辈。

哪怕陆小川发现别人在偷懒磨洋工，也不好说什么。

蒋超可就不一样了。

他是外人，无论干活的人怎么记恨，也不会在乎。

“妙啊！”

陆小川露出欣喜的笑容。

骆兴生直接傻了眼。

占便宜没够了是吧？

一张嘴就三十万的货，还要水泥沙石，你可不是妙咋滴！

这要是给他备齐了，五十万都不一定能打住！

“那个……你要的物料比较多，我们公司要调货也需要一段时间。”

骆兴生硬着头皮说。

哪怕得罪农商行的付行长，这么大的亏也不能吃。

“这么麻烦吗？”

陆小川皱着眉头说：“我急着用……或者，运费我给加点钱？”

“您……有钱自然什么都好说。”

骆兴生假惺惺地笑着。

问题是，就怕你不给钱啊！

“先交多少定金？运费怎么算的？”

“要不……我先给一半定金，你们把货送到了，我再给另一半怎么样。”

陆小川既然承了付志学的面子，不到万不得已，也不会另找别家。

骆兴生眼睛一亮。

“您刚才说，给一半定金？”

他半信半疑地问道。

“对啊，你们进货总要钱的吧？”

“再说，有付行长做中间人，我也不觉得你们会卷钱跑路了。”

陆小川爽快地笑着。

“当然不能！”

“你给……你早说呀！”

骆兴生心头一松，笑容畅快了不少。

原来他们舅甥俩误解了付行长的意思，人家没想着打秋风，实打实的给钱啊！

而且看陆小川这个痛快劲儿，结账应该也不麻烦。

妥妥的优质客户啊！

“这样……护栏从省城发过来，两天之内肯定到。”

“水泥砖石还有钢筋，我们都有现成的。别说你盖十间二十间房，就算要盖一个小区，我都有货。”

陆小川愕然：“刚才你不是……”

“咳咳，那个……”

骆兴生不好意思地说：“公司最近周转有点困难，你也清楚的，我们也有难处。”

陆小川若有所悟。

他们是怕我拖欠货款，或者干脆就不给钱吧？

“护栏就按我刚才说的，先按照五公里来订货。”

“水泥沙石，我回去找个明白人问一下。”

“对了，施工地点是在一座山上，道路狭窄崎岖，卡车可能上不去。我先找辆挖掘机开条道出来，应该用不了多久，你先别着急。”

他用手指敲着太阳穴的位置，迫不及待想把蒋超招徕到自己手下。

土木营建这方面，陆小川一窍不通，很容易出纰漏。

“不用麻烦别人，我回头给你打个电话。你要几台挖机，说个数就行。”

“你放心，绝对是行业底价。我不看在你的面子上，也得给付行长这个面子。”

骆兴生热情地说。

“行！那就拜托你了。”

“麻烦抓紧点，我这里有点着急。”

陆小川点点头，再次舒了口气。

骆兴生也笑得花团锦簇。

现在房地产不好干，在家趴窝的挖机不知道有多少。

只要他一个电话，叫到谁谁就得记他的人情，回头不给点好处都说不过去。

这波啊，是双赢！

“你先等等，我打个电话，顺便叫人送钱过来。”

陆小川用的还是陆安国的旧手机，于春芳已经用上了他给买的新手机。

不过微信还是在对方的手机上登录，方便平时收款啥的。

“行，我去跟老板汇报一下，您稍等。”

骆兴生忙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舅舅。

博海建材非但不会亏，还能大赚一笔。

起码几万块钱的纯利润是跑不掉的。

两人分别开后，陆小川拨通了于春芳的电话。

“喂。”

于春芳身边的背景音比较嘈杂，好像是在市场之类的地方。

她喜滋滋地问道：“小川，你大早上就出门了，忙完没有？”

“你在哪儿呢？”

陆小川好奇地问。

已经下午两三点了，按理说，于春芳应该早到家啦。

“我……咱们那电动车不是还在修理嘛，我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逛逛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，顺路买一点。”

于春芳的目光瞥见手里的内衣包装盒，俏脸微微发红。

一条小小的蕾丝内裤，还不到巴掌大小的布片，就要二十多。

她总共买了两条，加上两件上身的内衣，讲了半天价，还花了一百出头。

可把她心疼坏了。

但是想到陆小川会喜欢，顿时又觉得物有所值。

“哦，既然你有空，赶紧打车来一趟博海建材。你就给司机报这个地址，我在这等着。”

陆小川没往心里去。

于春芳以前在村里上山种地，回家做饭喂鸡，生活两点一线。

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城了，逛逛街买点东西也正常。

“博海建材对吧？哪个‘博’？是大海的海吗？”

于春芳一听有正事，仔细地问道。

“对，博士的博，大海的海。本地的出租车司机肯定知道，就算不知道，导航也能找到。”

陆小川解释道：“我买建材呢，等你过来付账。”

“诶，好，我马上就来。”

于春芳心底涌起一股美滋滋的感觉。

她就像是陆小川的管家婆一样，动大钱的时候，一定要她说了算才行。

虽然明知道是自己的臆想，但于春芳还是莫名的开心。

她挂断了电话，站在路边招呼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停下。

博海建材，陆小川刚挂断电话，又扒拉着通信录，找出蒋超的电话。

等了半分钟左右，那边才接通电话。

“喂，陆小川？”

蒋超的语气中透出喜悦。

“蒋大哥，对吗？”

陆小川笑呵呵地说：“上次的事情，结果怎么样了？没遇到什么麻烦吧？”

“嗨呀，别提了。”

“我们把马奎勇还回去的时候，警察就在医院等着呢。”

“不过进了派出所，我们如实把情况说明了。警察也是可怜我们，拘留了一晚上，就都把我们放回家了。”

蒋超满不在乎地说。

陆小川听着对面的动静，似乎是在工地上，机械轰鸣的噪音很大。

“你现在干嘛呢？”

“还能干什么，老本行呗。孩子要上学，老婆要穿衣吃饭，一天都不敢停。”

蒋超苦笑着说。

“蒋大哥，我手头有点小工程，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张罗几天？”

陆小川直接说明了来意。

“行！”

“大概需要多久，我好心里有点数。”

蒋超二话不说，就答应下来。

陆小川忍不住笑了，“你就不问问工资多少？”

“小兄弟，实话实说，上次我拿了你的钱，心里一直有愧。”

“家里负担大，你让我把钱还给你，我也做不到。”

“不过力气又不花钱，有用得着的地方，你尽管支使我，就当还你的人情。”

蒋超朴实地说。

“我是这样想的。”

陆小川现在觉得，自己真的没有找错人。

“我要在村里承包的山地上，拉一条五公里左右的护栏，把整座山圈起来。”

“然后呢，山上要进行一定的土地平整，还要建一些房舍什么的。”

“具体工期需要多久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反正你就跟着我干吧，咱们就按八千一个月，怎么样？”

陆小川知道工地上的工资不低。

但是他又没打算让蒋超卖力气，而是类似于管理一类的岗位。

八千块钱，应该也差不多。

“就算山上的活儿干完了，我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。反正只要我兜里还有钱，工资照发不误。”

“以后无论干什么，咱俩都搭伙。”

“怎么样？”

陆小川心直口快地说。

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音。

陆小川还以为手机坏掉了。

“喂，喂？”

“小兄弟，要不了八千一个月，四五千块钱的工资就差不多了。”

蒋超大概清楚了陆小川想让自己干什么。

基本上，相当于一个施工员，栋号长什么的。

不过要繁杂和忙碌的多，基本上相当于一肩挑。

在华国大地上，神奇的一点就是，工地上大学生施工员的工资通常要远远低于木工、瓦工等技术工种。

甚至刚参加工作的新人，连普通的力工、杂工都不一定比得过。

年轻人都不愿意从事建筑行业，导致工地上的工人越来越少。

但是每年毕业的大学生越来越多，工作越来越难找。

长此以往，出现这种局面就不奇怪了。

蒋超只是在工人中比较有威望，远算不上什么技术人员。

他给自己报的薪酬是三四千块，就是按照新人施工员报的。

“蒋大哥，你也是有意思。”

“只听说过要求加工资的，怎么还有主动降工资的。”

“就八千一个月。”

“我找你，是信得过你。旁人三四千，我还不想用呢。”

“咱们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
陆小川踌躇了下，“我在博海建材这里买建材呢，你要是能过来，就帮我掌掌眼。”

“我马上过去！”

蒋超立刻答应下来。

“你是在上班吧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？”

陆小川先前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。

“有啥不好的，我就干了一天半，大不了工资不要了。”

“小兄弟，不对，老板你等等，我半小时以内，一准到。”

说罢，蒋超就挂断了电话。

“又得一员大将。”

陆小川放下手机，笑眯眯地说。

“您是付行长的侄子吧？”

骆兴生和一名身材健朗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，笑着打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