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乾学浑身一颤,脸色煞白,道:
“那……不过是酒后胡言……下官……”
“酒后吐真言吧?”
陈昭冷笑一声,突然拍案厉喝道:
“赵乾学!你身为朝廷命官,勾结马家贪赃枉法,欺压百姓,该当何罪!
我记得马家有几个案子跟你有关,借着欠税的名义,逼死了一家三口,卖儿卖女,你问心无愧?”
这一声惊堂木响,吓得赵乾学瘫软在地。
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,道:
“大人饶命!这是下官私下记的马家行贿名单,这屏南的官场上头头脑脑,世家大族都从那座银矿里捞到了好处!”
陈昭接过册子翻看,眉头越皱越紧。
这上面不仅详细记录了每一笔贿赂的数目、时间,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陈昭冷笑道:“你这个倒是详细,要比白县令那账本还要详细。”
赵乾学尴尬一笑,道:“老夫毕竟是做账房先生出身,所以账目上比较清晰。”
陈昭将两本账本拿出来,手指轻敲案桌,道:
“也就是说马家通过你和白杰生两人收买潍州和屏南官场上的人。你负责屏南这边,而白杰生负责打点潍州这边。”
赵乾学点点头,道:“正是如此,按照比例分成,谁也不会多拿,谁也不会少拿。正是这样才维持了屏南平静和谐的局面。”
“平静和谐?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?”
陈昭拍案而起,怒斥道:
“这里面那些无辜的冤魂就是被你们如此遮掩下去的,你也好意思说平静和谐?”
赵乾学闻言,脖子一缩,面露畏惧,眼珠急转,道:
“大人,下官还知道马家银矿的秘密!那矿里……那矿里死的不只是矿工……”
陈昭目光一凝,道:“说下去。”
“去年腊月,马家矿上来了批死囚,说是要改建矿道。可后来……那些人全都不见了……”
沈峻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。
陈昭却神色不变,沉声道:
“哪来的死囚?”
赵乾学咬牙道:“应该是来自岭南节度使衙门,听着像是桂林郡那边的口音。”
沈峻走到陈昭的耳边,低声道:
“大人,这可不是小事,有可能节度使衙门也参与了这件事。”
陈昭并没说什么,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。
陈昭目光如电,直视着赵乾学,问道:
“那些死囚后来如何了?”
赵乾学被这凌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,赶忙低下头,嗫嚅道:
“大人,我真不清楚了。反正那银矿死亡率大得很,阴森恐怖得很呐。那些银子都是血汗钱啊!”
陈昭冷笑一声,道:“你现在知道这是血汗钱了!”
赵乾学讪讪一笑,道:
“那我不拿,也是要掉脑袋的,没什么办法。”
陈昭眉头紧皱,追问道:
“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,别在这跟我打马虎眼。我且问你,那牛县尉的死是怎么回事?”
赵乾学咬了咬牙,继续说道:
“因为他查玉石案。马家除了这银矿外,还有玉石生意,是通过陈记商行运作的。”
陈昭眯起眼睛,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道:
“就是那个陈吉安?”
赵乾学连忙点头,道:
“正是,大人。这块利益,马家不肯给其他世家大族分享,所以一直招人记恨。
只是大家都从矿上拿银子,也不好说什么。
而那个曹巡检就是马家的一条狗,一直暗中帮助他们做玉石生意,甚至谎报税款。
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陈昭冷笑一声,道:
“哼,好一个官商勾结,狼狈为奸。之前牛县尉查过这件事?”
赵乾学忙不迭地点头,道:
“牛县尉其实早就知道银矿的事情,但是他知道上上下下都从里面拿银子。
连他自己也从里面拿银子,所以他不敢搞这件事。
这玉石生意,大家都眼红,所以大家放任牛县尉查他们。
其实,白杰生曾经暗示过牛县尉,是他让牛县尉去查的。
说起牛县尉之死,那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白县令啊!
不过,白杰生估计也没有想到,他们马家会如此阴狠!
竟然把牛县尉害死了,还在背后找关系,想让马文才做县尉。
因为刘别驾的关系,这件事眼看都要成功了,直到朝廷一纸任命,将您调过来了。”
陈昭心中一动。
原来这是内部分赃不均引起的。
陈昭冷笑道:
“哼,马家从矿山、山货、玉石生意上赚得盆满钵满,却还拖欠朝廷的税银,简直是贪得无厌,无法无天!”
赵乾学吓得一哆嗦,连忙说道:
“谁说不是呢。
本来我打算让您借着查税的目的,震慑一下马家,让他们收敛一下。
可谁知道您将这屏南的天都捅破了,这一下谁都没有好果子吃。”
陈昭斜睨了他一眼,冷冷道:
“你倒是会算计,想拿我当枪使,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。”
赵乾学赶紧赔笑,道:
“实在是大人英明神武,断案如神,我等这点小把戏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。”
陈昭不动声色,抬眼道:
“少在这拍马屁!把你知道的,还有没说的,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,若有半句虚言,我绝不轻饶!”
赵乾学忙不迭地点头,道:“是是是……”
陈昭忽然想到一件事,问道:
“这个月的一批玉石是不是在陈记商行?那边应该有账目吧。”
赵乾学点点头道:
“那你动作要快一些了,那陈吉安可能要跑了。”
沈峻闻言,立刻上前一步,抱拳道:
“今日大人派人封锁城门,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!”
与此同时。
周家。
周福安、卢明德、洪万昌、钱源、曹巡检等人齐聚一堂。
这些世家大族的领头人脸上一片阴沉,宛如凝结了寒冰。
周福安皱着的老脸布满了冷意,喝道:
“诸位,那个愣头青,陈昭要捅破咱们屏南的天啊!
咱们私分银矿的事发了,朝廷岂能放过我等!”
卢明德点头,道:“看来我们低估了此人的坏事能力。”
曹巡检拳头紧握,满脸都是狰狞之色,道:
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
那些文官根本靠不住。
而陈昭又在大理寺干过,审讯人可是他的拿手绝活。
只怕他们扛不住,全招了!”
洪万昌沉声道:“为今之计,只能奋力一搏了,我还有数百不良人,拿钱激励他们,今晚偷袭县衙,一举斩杀陈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