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异拉开一罐啤酒，抿了一口。

夜神摆弄着手里的宝石魔方，嘴上说道：“天人看来是不想被凡尔纳读取到这部分记忆，所以外面进行了特殊屏蔽处理。如果不知道内部结构，既无法将它从404城的核心区域拆卸，也没办法触碰读取。”

她双瞳里黑红两色闪烁，很快就将其破解。

红宝石被拆了出来。

周异伸手触碰，却发现里面有一层古怪的阻碍，让他无法读取。

“这是完整的红宝石，不仅记录比较齐全，而且也有封闭式的结构，非宝石结构无法激活。和之前我们拿到的那些残缺品不同，那些封闭已经被破坏。”

“这样就行了。”

夜神抓住周异的手。

通过她的视角。

宝石内部记忆终于打开。

……

第一视角下，周异发现自己位于一个遍地火山的炙热世界，地面上交融着黄、红、白三色，干燥而遍布沟壑。

火山持续喷涂出浓烟，天空中则是悬挂着一面覆盖天空的宏伟镜面。

那面镜子持续吸入地面升腾的烟尘，又降雨似的吐出一些半透明矿石，坠入周异视角正下方的一座超大型火山口中。

是镜型天人。

下面的火山是后来意识逃到地球的天人【育】。

周异立即反应过来。

这里是木卫一，天人培育后代的温床。

404城的确曾是天人。

周异继续观察。

自己视角逐渐攀升，距离地面越来越远，然后稳定了一个特定高度上。

这时候404规模很小，整体像一个晶莹的六角星，每个角都有一块绿宝石。

大量宝石从火山里升起，如同一根根管道，连接到了404身上六角，继而大量的白、蓝、黑宝石持续从管中喷出，连接到了宝石体身上。

整个过程中404缓缓旋转，体量也不断增长。

直到约莫有一座火山大小。

初步宝石填充结束。

然后，镜型天人将液态甲烷形成一条条卷曲的雨束，注入到了404体内。

有了流体加入，宝石体开始了更加频繁而流畅地运转。

原本不规则形状也逐渐在运动中变成了球形。

这似乎就是天人诞生之初的场景。

周异着重观察了一下7名玻璃人，反而发现他们都是双眼闭合状态，身体高度纤维化。那些纤维缓缓改变，还在不断舒展和收缩，就像是某种器官或肢体。

进一步放大视角。

周异看到，绿宝石内一部分是宝石纤维，还有一部分则是尚未彻底纤维化的线状脉络结构，细细的线在里面蜿蜒遍布。

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右臂上的光核臂铠【廊宫】。

那些线和洞人尸体太像了。

“能暂停吗？”周异在心中默念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虽然看不到夜神，但她就在身边，周异意识中很清晰。

“我想把洞氏叫进来，通过洞人来判断一些事。”

“可以。”

夜神说：“它只要和你意识同频，就能加入进来。”

周异心中一动。

多了一个意识体在身侧。

“洞氏，你看看，这名天人绿宝石里的那些纤维，到底是不是洞人尸体？”

观察片刻。

洞氏回答道：“是的，周董，那虽然和我们这一群体有差别，但的确是洞人。”

脑内的小夫当即说：“原来天人的基础单位，是人类和洞人的结合体，宏观上是人类为主体，微观领域却是洞人支撑……这等于是另一种形态的宝石邪脑。”

“天人是用宝石结构，将这种大脑封闭在其中的产物。”

绿宝石内，洞人尸体在迅速结晶和变成了宝石纤维，似乎完成了最后一步的改变。

周异又观察到。

随着404在空中缓缓自转，球形宝石体的表面也变得越来越平滑，宝石们的流动也更加顺滑。

慢慢的。

宝石体内部，逐渐演化成型了第一块红宝石。

红宝石诞生的瞬间，七名玻璃人都睁开了眼。

不过他们与正常人有很大不同，首先是双眼呆滞，就像是在走神一样。每一块绿宝石里都产生了源源不断的黑色、红色光，两色光分别聚集到了黑宝石和红宝石中。

这些光的流动，就像是某种神经网络的成型。

小夫又道：“大周，我之前的判断出了偏差。原本我以为，天人的基础单位就是玻璃人了，现在看来是不对的。”

“玻璃人之下，还有次级单位，应该就是那个智核。需要用智核作为基础，搭配人类这一载体，构建出玻璃人这一第二次级单位。然后才能装配完成天人的完整体。”

“它是二阶装配体，其实有三层结构。从宏观到微观是天人-宝石人-智核洞人。”

周异立即理解了它的意思：“你是说……玻璃人体内，是智核洞人在控制他们的行为？”

“对。”

小夫兴奋道：“这就解答了我之前的一个疑惑，为什么总是感觉，天人和玻璃人利益价值并不一致。”

“像是明知道太阳表面有紫光危险，天人却还要迎着去那里查看，但玻璃人一旦被弦光照射就会瞬间死亡。如果玻璃人就是天人的大脑，他们应该会控制天人远离那些危险区域才对。”

“现在我明白了，是因为玻璃人并不是最核心的决策者，他们只是次级单位的一环，其大脑受到智核洞人的主导。”

“那么是否可以说，智核洞人，就是天人的本质呢？”

周异问。

“这个我不确定，我只是溯流者。”

小夫这次却少有表现出自谦和自嘲：“在低等文明里，我们是穿梭于各世界的伟大存在，但在中高等文明眼中，我们就是一群捡破烂的……”

“现在已经是超出我认知的领域。你问问洞氏，它在这方面更有理解。”

周异将小夫的判断和信息转给了洞氏。

洞氏这边则说：“周董，您所说的智核洞人，我们从未见过，不过如果能找到它们的尸体，我们就能读取出一些信息来。”

尸体？

周异立即想到。

7名玻璃人的尸体里，还有2具没有受损。

他当即暂时从红宝石里断开，找来露米，让它带着自己脱下的光核臂铠，去包裹住那两块宝石。

做完这一切。

周异再次返回，握住夜神的手。

夜神忍不住抱怨了一句：“看完你再忙别的嘛，突然暂停中断很扫兴。”

“抱歉抱歉，我的，不会再打断了。”

天人记忆继续。

……

404孕育完成后，开始进一步上浮，球形宝石体直接与天空中庞大的镜型天人距离越来越近，而那靠近处，镜型天人的那片躯体开始变为环形。

环形区吸附住404，将其高速旋转，变成了一颗拖着蓝色流星抛飞了出去。

这一幕周异也见过。

不过是在太阳表面，那位天人尸体搬运工，将同类尸体丢到环太阳墙的内墙上，也是同样的场景。

404则是经过了短暂的高压黑暗空间扭曲后，周围再次舒张开来。

这是穿过了空间通道。

外面却变成了巨大的太阳，大量燃烧的蘑菇云不断腾起又坍塌，众多黑色暗耀也在此起彼伏。

404则是位于环太阳墙的内墙区域，位于另一个环形区域，依旧保持着旋转。

周异努力延伸自己的视野，继而发现。

内墙除去同样的宝石主体巨大建筑，犹如并在一起的高墙和桥梁，但在一些环形区域的节点中心，则是有着一个个天人宝石体在自转着。

它们似乎是这里的某种发动机。

从404视角上，周异能清晰看到，环太阳内墙上，一条条精密如网的立体光线结构，正在串联起每一块宝石，并且还在进行着某种改变和活动。

天人宝石体不断梳理着这些光线，让它们能够稳定流动和自循环，这是环太阳墙的内部能量可视化。

整个能量系统庞大而复杂，流动轨迹互相交叉，却又有着一种特殊的数学几何之美。

它们还有一个任务，就是对弦光进行捕捉。

在环形区域的天人，用一种半球状的巨型宝石结构——它们比天人本身还要更加庞大巍峨，球侧面朝太阳，它们将紫色弦光进行聚集，并且能够对其进行某种处理。

周异这才看到，那些半球状的弦光收集器，最终会将弦光聚拢后变成一条被白光缠绕的紫色激光。

只是这紫白光线也被利用起来，变成了那种可以将尸体投送到外界的环形区域的光环。

弦光居然拥有某种空间能力。

天人是用弦光进行了人造空间通道，所以让它们能够从太阳直抵墙外、木卫一乃至地球。

404周而复始地旋转。

由于这一过程太过于漫长和重复，夜神于是开启了超级加速模式。

周异明显发现，弦光喷发的密度变得越来越高。

直到加速到了某一个节点。

404忽然宝石体内浮现出一副画面，那是蓄时腔的画面。

画面中，蓄时腔将某种不明光源包裹，让紫光完全无法溢出，而是围绕其旋转后被吞没。

接着404城脱离了原地，被传输到了地球上空，而后一头扎入了死海之中。

周异终于明白了。

天人是要从地下挖掘出蓄时腔，来应对太阳弦光爆发的加剧。

所以派出了404对地球进行地下作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