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柯闻言,愈发惊讶,说道:“原来是大越平虏将军,这就说得通了…”
石柯眼中难掩惊艳,是实打实的真情流露的那种!
借着那一封封神仙邸报,如今许青白之名,在山上、山下广为流传,被奉为一段传奇。
对于山上的事情,石柯是个门外汉,但同为带兵的武将,石柯对许青白在大越军中的建树也不禁折服。
特别是当年石柯曾带兵追击过徐国章的部队,为此吃过大苦头,事后一复盘,许青白当时分兵伏击起到了关键的作用!
“我是大匈镇南将军、武豫侯石柯,现领兵部尚书…这位是宫中御前大统领,何承恩何公公…”
许青白看着石柯这副相见恨晚、无比热络的表情,不想兜圈子,直接打断道:“闲话少叙,亮白旗,所谓何事?”
被许青白一句话给打断后,反倒是何承恩这边有点意见…
这不是刚刚才介绍到我么?什么叫闲话少叙?几个意思啊!
何承恩冷哼一声,赌气将头扭向一边。
石柯立马有点慌神,生怕事情要办砸!我的何公公唉,让你来唱白脸,可不是让你来扮黑脸的…
石柯赶紧插话,回道:“许将军,圣上下诏,命我等前来,与你议和,立城下之盟,为两朝缔结百年秦晋之好…”
许青白本已猜到了来意,此时故作不知,道:
“议和?我奉命前来攻下上都,除此之外,并无其它任务在身,镇南将军找我议和,恐怕是找错人了吧!”
石柯知道,许青白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!什么攻下上都,说得好像势在必得似的,这不也是钻了己方的空子,有很大的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吗!
眼下四方援军以及南边的部队正在火速赶回来,到时候,不管攻没攻下上都,许青白这支四万多人的骑军部队,都将不够看。
石柯不信许青白真不给自己留后路,不信他敢不管不顾拼个鱼死网破。
如今的情况是,许青白这支部队即将迎来后顾之忧,大匈朝堂这边又暂时火烧眉毛,面子上挂不住!
最好的结果便是,双方各退一步,各取所取,皆大欢喜。
对许青白来说,能够逆转局势,逼迫大匈签订城下之盟,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,甚至还要好过带着四万多将士,与上都一起陪葬!
石柯自以为看得很透彻,于是又说道:
“许将军,何至于此,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,也要为手下的四万多弟兄着想啊,马革裹尸还自然荣耀,但凯旋班师岂不美哉?”
许青白笑吟吟地问道:“我很好奇,不知道皇城里那位,都跟你俩兜了些什么底?”
半天没说话的何承恩,见年轻人有些张狂,朝着皇城那边拱了拱手,阴阳怪气地说道:
“陛下圣明,为天下着想,为两朝百姓着想,只要尔等从上都退兵,从此以后,我大匈不再大兴兵事!”
“哦?这位公公嘴里的‘不再’是多久?”许青白立马问道:“是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载?”
何承恩冷哼一声,又说道:“陛下九五之尊,说出来的话自然是金科玉律,此外,另有此份诏书为证,你朝又何须担心!”
石柯赶紧搭腔道:“为表诚意,圣上已经同意,愿将我朝长公主殿下,嫁入你朝皇室,大匈与大越,从此联姻结盟,不分彼此!”
“嫁入我朝皇室?”许青白神色一动。
“不错!”
对面一唱一和,又换何承恩开口说道:“你一个武将或许还不拎不清轻重,要知道,别说两大王朝了,就是两个藩属国政治联姻,那也都是一等一的大事!有了长公主殿下搭桥,两朝化干戈为玉帛,更可共同进退,你们大越皇帝,断没有拒绝的道理!”
说完,何承恩话锋一转,又小声讥讽道:“这是陛下的恩惠,你们要知足…”
许青白没吭声。
石柯赶紧接过话去,缓和道:“许将军,我朝长公主是先帝的掌上明珠,不仅样貌出众,才情也是极佳!它日嫁入大越,想来将不失贤良,于你们大越朝纲大有裨益…”
“你们长公主乐意?”许青白直接问道。
这边何承恩笑道:“这个不劳费心!寻常百姓家便有父母兄长之命的说法,更何况皇家!”
“那就是强人所难咯...”许青白接连发问:“所嫁何人?”
何承恩说道:“都说南朝太子李隆冬有幼龙之姿,所以今早我与武豫候向陛下进言,将长公主许配与他,陛下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…”
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”
不等许青白说话,身旁有人直接跳脚开骂。
何承恩被吓了一跳,扭头看去,只见是一名小小的校尉跑出来插话,而且还出言不逊,真是荒谬至极!
“好胆!”多少年了,何承恩何曾被人这般骂过,顿时大怒:“你是何人,竟敢这般与杂家说话?”
“我是你祖宗!”龚平完全不把一位权势滔天的大黄门放在眼里,继续火力全开:
“你个不肖子孙,你老娘生你养你不易,可你倒好,敢把自己卵蛋割来喂狗!”
“你…你…粗鄙!”何承恩气急败坏,说话都不利索了。
“怎样?!不服气就过来干我啊,让我顺手把你那根枯藤也给折了!”
要论打嘴仗,龚平与游有方都称得上此中佼佼者,何曾轻易认输服过人。
而对龚平来说,动嘴都是客气的!
你个没卵的老东西,瞎进什么言!我虽与慕容彩凤那娘们不怎么对付,但一码归一码,我大哥的女人,也是你们能动的?
不长眼的东西!
什么狗屁太子,什么幼龙之姿,没瞧见站在你们面前的正主吗?这他娘的才是一条真龙啊!
要不是看何承恩身边还立着几个精壮的侍卫,再想到自己单臂难敌众手,估计龚平早就冲过去,要将这只老肥猪拍飞了!
何承恩被骂得一愣一愣的,他既没能唬住龚平,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骂,只能转头,一脸瓜兮兮地望向许青白,仿佛在说:
“你倒是管管啊…”
许青白假装没有看见。
站在一旁的石柯突然一惊,面沉如水,暗道不好!
他管着六部之一的兵部,消息又要比整天只会守在慕容栩榻前床侧的何承恩要灵通一些。
他对长公主与许青白的事情有过耳闻,特别是当年在大夏皇宫中观礼的时候,据说长公主与眼前这人还曾纠缠不清…
石柯虽然怂,但脑袋瓜子并不笨,很快就想通了何承恩挨骂的原因。
石柯这时心中着急万分,这是要坏事儿啊!
连他都快忍不住要骂娘了,还真是点儿背,怎么就这么巧?怎么主将之人偏偏就是许青白呢!
石柯皱眉,开始苦苦思索着对策。
另一边,还蒙在鼓里的何承恩舍弃了要在龚平身上扳回一城的想法。一来确实扳不回来,二来两人身份地位悬殊,就算骂赢了也是狗咬狗一嘴毛,真心犯不着…
与此同时,何承恩并没有注意到石柯脸上的表情变化。他想着正事要紧,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,开始催促着许青白道:
“咳…这位许将军,陛下宽仁,降下恩泽,你还是先接下这份诏书,咱们再坐下来慢慢商议细节吧…”
许青白双臂环抱,始终不为所动。
何承恩顿时又有点火了,特别是看到旁边那个小小的校尉,一个劲地在那里冲着自己冷笑…
泥人还有三分火气!
今天,一个正一品的实职武将,外加自己这个内廷第一人,双双不惜自降身份,出城来与你一个三品杂号将军商议停战罢兵之事,这已经是破天荒的顶级规格了,你什么态度!
自出城后就窝了一肚子火的何承恩,忍无可忍,也不管什么红脸白脸了,索性撕破脸,口无遮拦道:
“端什么架子,装什么大尾巴狼,我劝你们别不知好歹,赶紧跪下接旨吧…”
正沉浸于苦思对策的石柯,依稀听到l何承恩的话,知道为时晚矣,这下是彻底搞砸了!
对面,许青白指了指石柯手里捧着的那道明黄诏书,笑着问道:“你说的是它吗?”
何承恩没听懂意思。
“何公公说笑了,我自己个都能赚来的东西,又何需别人来施舍?这张废纸就不用看了,回头进了上都,我去那金銮殿上自己写!”
许青白扭头,又冲着龚平微微一笑,说道:“什么玩意儿都拿出来唬人,话说这玩意儿,咱们当年又不是没撕过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