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被吴宣扶着走出养心殿。
他的面容短短几天竟然老了好几岁的样子，看起来并不精神。
许多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丽妃的死，悲痛过度才病倒了。
实际上，他只是因为沈兰当初的一句话。
沈家的药方，所谓的秘药，不可能是一张没有缺陷，没有副作用的方子。
否则沈家早拿这方子换大好前程了，或者高价出售此药，必能取代谢家的位置。
可是沈家没有这么做，反而隐姓埋名躲在一座不知名的小镇里开医馆。
那张方子也被束之高阁。
皇帝想起当年反对他服用秘药的御医，那位被他砍了脑袋的御医也曾说过相似的话。
可当时他太想活了，太想长命百岁了，所以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吃药。
而且药效显著。
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副作用，那大概就是每个月精神那么几天后，他的身体就会更加疲惫，在那方面也有些力不从心。
这些年，后宫没有妃嫔怀孕，除了皇帝年纪大外，也是因为他的身体，根本没办法宠幸妃嫔。
那些所谓的宠爱都是假象。
“闹什么？”
平阳侯压住李烨的肩膀，走上前禀报：“回禀皇上，佟夫人带着一群死士进宫，教唆各府夫人大闹坤宁宫，还让死士大开杀戒，最终被禁军射杀。”
在宫里吊唁的夫人们被禁军全带了过来，还有闻讯赶来的大臣们。
养心殿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。
皇帝不肯往前走了。
“佟家这是几个意思？去传佟秀清入宫说个明白。”
“是。”吴宣派了个小太监去传话。
佟府今日来的夫人可不止一个。
其余几位对今日发生的事知之甚少，一个个面无血色地跪在殿外。
原本和佟夫人一条线上的夫人们也纷纷撇清干系，把罪名往佟夫人身上推。
尤其是王夫人，之前可是佟夫人的最佳拍档，此时也是反口指证她的第一人。
她的腿断了，刚才逃跑时不知被谁踩断的。
“冤枉啊，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，李氏说皇后娘娘一直没有露面，也许是被人控制住了。
她教唆臣妾和大家一起去坤宁宫探病，一查究竟，万一娘娘有难，我等也要尽力相救。”
“荒唐！”王大人一巴掌扇了过去，斥责道：“这是皇宫！皇上还在呢，什么人敢欺负皇后娘娘？”
皇帝平静地说：“皇后病重，御医们正在全力医治，她需要静养，是朕不让人进出坤宁宫的。”
王夫人哭泣道：“皇上饶命，臣妾是被李氏哄骗了的，绝非与她合谋。”
王大人冷汗直流。
王家和佟家是姻亲，从前王家一直是听从佟家的。
今日若是不能撇清关系，怕是要被佟家带进阴沟里了。
他站出来说：“皇上明察，佟尚书日前威胁内子配合佟夫人，微臣本不想答应，可佟尚书拿小女性命威胁，臣不得不答应。
内子蠢笨，但也是爱女心切，还请皇上恕罪！”
皇帝坐在椅子上，扫着一众官员那变幻莫测的神情，内心笑开了。
看看，这还没怎么样呢，竟然就有大臣倒戈了。
看来太子一脉也并非铁桶一块。
“咳咳……此事不急，先说一说太子的事情吧。”
大臣们一个个精神起来。
只是仔细看，就会发现有一大半的大臣脑门上都是汗。
太子这几日关押在天牢，虽然什么也不缺，但肯定没有在太子府里收拾的体面。
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失了精气的普通青年。
“父皇啊……”太子扑倒在皇帝面前，痛哭流涕。
“你还有脸哭？”皇帝训斥：“朕这些年真是太纵容你了，让你长成这无法无天的性子！”
“父皇，儿臣是被冤枉的啊，儿臣没有杀人，是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皇帝根本不由他辩解。
当时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。
他如今敢在后宫杀他的女儿，以后就敢在宫里杀他。
佟家今日敢带着死士入宫杀入坤宁宫，来日也就敢带着大军攻入皇城。
此等逆贼，若今日不一举全灭了，他怕自己活不过明天。
“朕的眼睛不瞎，你做了什么朕全看在眼里，你让朕太失望了！”
太子听了这话，哭声戛然而止，表情变得狠厉起来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，“父皇这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儿臣，就要给儿臣定死罪了吗？”
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。”
“看来父皇是铁了心要废太子了，那儿臣也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有大臣站出来为太子撑腰：“皇上不可啊，太子关系着江山社稷，就算是普通人杀人，也需官府查证后再下判决，何况是太子？”
皇帝冷着脸问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朕亲眼所见不能作为证据？死了的林婕妤就白死了？
而且丽妃是怎么死的，太子心里难道没数吗？”
太子懵了。
他指着自己，一头雾水地问：“丽妃的死与儿臣有什么关系？”
那天发生的事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。
当时只是出去了一趟，在御花园走了走，结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。
等他醒过来时，就看到自己握着匕首和林婕妤抱在一起，而那把匕首穿透了林婕妤的胸口。
“父皇为何不信儿臣？是有人做局陷害儿臣，您看到的那一幕也是林婕妤自导自演的戏。”
“她用自己的命来做戏？你当朕是傻子？”
这话别说皇帝不信，在场许多官员也是不信的。
林婕妤是风头正盛的妃嫔，有大好前程，放着宠妃不当要自杀诬陷太子，她图什么？
佟秀清来了，不仅是他，佟家几位在朝为官的子弟都到齐了。
佟山长也想进宫，可是没有皇上传召，他无官职在身，被拦在了宫门外。
这种事在往常绝对不可能发生。
佟秀清一见到皇上立即大声说：“皇上，臣知道林婕妤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诬陷太子殿下，因为她出生于古里镇，她与沈兰是一伙的！她们是冲报仇来的！”
古里镇的案子还新鲜着，那幅巨画还历历在目，据说如今就挂在大殿的墙壁上。
如果林婕妤真是古里镇的遗孤，那这个案子还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