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落地的时候，她身上盖着羽绒服，海宁真的冷了。

她出来的时候，下起了小雪。

孟杰拿着钥匙“周队，我去开车。”

宋佳提着档案“我去放文件，周队。”

许思安站在周嘉楠身边“快除夕了啊！”

周嘉楠握着她手“我给你包饺子吃好不好？”

她点了点头“好。”

证据出现在海宁市公安局的时候，许思安接到了贺程的电话。

他好像很不甘心“许一白，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。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儿，死亡和囚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”

许思安笑出了声，问他“你以为我还会出来吗？”她深吸了一口气，释怀道“我宁愿在里面待到死，哪怕是死，我也不会死在云缅那片地上，你自己孤独终老吧！贺程，我们到此为止了。”

贺程笑了一声，势在必得“我会让周嘉楠亲自把你还回来的。”

电话挂断。

她根本没打算从监狱里出来，重重铁闸之下，她不信贺程能翻手云，覆手雨。

办公室里，周嘉楠先开了口。

“韩涵的死没有疑点，张振华确实是突发脑溢血死亡。不过十二年前，贺程去过兰城第三监狱。”周嘉楠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去。

“当时他才十八岁，没什么案底，所以登记的是自己的名字，日期是零九年的12月28号。”他把复印件拿给她。

许思安看着那个日期，后背发凉。

周嘉楠看着她“怎么了？安安。”

她目光落在那个日期上面“零九年12月28号，我就在兰城第三监狱。27号周日，我在学校收到韩涵死讯，连夜赶了回来，因为我和家里的关系，所以也没有回家。韩涵她后爸不许她妈来，当时就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我就坐在外面等。”

“后来夜里雪下大了，张振华给门卫说让我进去等，帮我办了手续，把韩涵火化下葬。所以二十八号一整天我都在那儿，我二十九号早上返校的，都有记录。”

那一刻，周嘉楠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她最阵痛的时候。

许思安握着杯子“我怀疑张振华和毒贩勾结，因为我卧底第三年，消息传出去后，警方没有任何行动，所以我当时的情况如履薄冰，没有支援，我尝试过联系张振华，但是没有用，直到后来线人指控我是卧底，并且提醒我提防张振华。你第二次来找我的时候，我就直接把消息传给了你。”

她手握紧了滚烫的热水，索取温度，轻声开口“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。”

她回头看着录像仪，沉默了下去。

后来，她坐在审讯室里，，周嘉楠需要回避。

上面调了人下来，面对着贺程提供的证据。

“藤野井是怎么死的？”审讯的警察拿着一张照片问她。

“零九年兰城监狱有一个叫韩涵的犯人死在了监狱，系自杀，生前遭受狱友欺辱。很不巧，欺辱她的人是尤里的私生女，藤野井是尤里的手下。卧底期间，我因怀疑上线叛变，所以挟私报复，杀了藤野井威胁尤里说出私生女沈如君的下落。”

“但是我有藤野井参与赌博，杀人，贩毒的证据。还有沈君如不是我杀的，我进门的时候，门后装了□□，我推门的时候触发了机关。”可这些都已经无从证实。

“华北那个亚裔呢？他没什么案底，你为什么杀他？”对面的人逼问。

许思安握紧了手“华北行动，我向警方传递消息被他发现，出于避免行动失败和自我暴露的风险考虑，我杀了他。”

“云缅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？新型毒品zc到底有没有大批流传到我国市场进行交易？”

许思安缓了口气“曼拉归案后，贺程接管了他在云缅境内的生意，至于zc我不清楚。”

“张振华死了，由于无法证明你所供述行为是化装侦查期间所实施的行为，所以法院将会对这一部分采取保留之前的判决，也鉴于你的杀人行为，可能会作为量刑情节考虑。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……

除夕来临时，周嘉楠陪她在看守所吃了饺子。

周姨和周叔叔都来了，她有些尴尬。

周芸握着她的手“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，嘉楠这孩子也是，这么大的事儿，也不和家里说一声。”

周琛其实是有些介意的，他宦海沉浮了半生，知道自己儿子的仕途大概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。但周嘉楠在这儿，他也只能说“你这个案子我问过了，判不了几年就能出来了，到时候请个好点的律师，看看能不能申请缓刑。”

许思安轻声道“谢谢周叔叔。”

周嘉楠有些不安，看着她“安安。”

后来她和周琛单独见了一面。

开门见山，她很坦然“我会和他离婚的，等案件移交到华北以后。”

“监狱那边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，不会为难你。”周琛已经五十多岁了，还要在这个位子上坐很多年。

“谢谢周叔叔”她说完，顿了一下。

周琛离开，她捂着脸痛哭。

为什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？张振华为什么偏偏死在那个时候。

正常死亡。基于属地管辖原则，贺程完全可以操控沈君如死亡案件的真相，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真相了。

她之前所有的卧底行为，都将受到质疑。

这里是西州监狱，四季流转，草木生长，秋季露浓霜寒。

她曾经也不甘心，面对层层的盘问，她耗费了十年回来，就要面临这个结果吗？张振华为什么偏偏死在那个时候。所以她不回答那些问题，被监视，被控制，这些她都能忍。

那一晚逃跑的时候，她拿枪顶着郭骁的头“送我出去。”

郭骁反问她“你为什么要自寻死路？是贺程说的不够清楚？还是那些条子能放过你？你出去就是死路一条，进了监狱，想弄死你的人多了去。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！”

她那时候想的是，她想见周嘉楠，就再见这最后一次，她就不耽误他了。

还有，她终于能摆脱贺程，摆脱许一白了。

她也活够了。

最遗憾的是，没能陪周嘉楠白头到老。

还好，张振华和沈君如都死了。她也算是给韩涵报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