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元亮看她:“你也别太难受了。”
慧宁点头，“你这么一说，我心里确实好受一点。”
她说罢，忍了一下午的情绪才泄露出来，“我特别后悔，我都觉得，是不是那天她非要跟着朱强走，是因为我嘴贱挤兑了她…”
“我也后悔没拦着她，朱家现在正是乱七八糟的时候，俩老人哪个儿子都不敢得罪，朱家老二老三都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揽到手里，外头的债一分也不还…偏偏朱强这人，爱占小便宜，又心软容易吃闷亏…”
李元亮揽住她，“你要是担心，要不，咱们明天去看看你大姐？”
慧宁的头埋在他肩上，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中午的菜还剩了不少，李玉琴热了一下，做了一锅玉米糊糊。
慧宁用小锅熬了一锅小米粥，又炒了个青菜鸡蛋，和一道土豆炒肉。用饭盒装了，让李元亮送去了卫生院，“你让大哥回来吧，大姐现在心里正难受，对着他一准哭不出来，让我妈留那儿。”
“行！”
“唉你等会！”她急忙忙去屋里，用手提袋装了一包红糖，一包方酥，“拿上吧，万一有用呢！”
“嗯。”
李元亮走了，慧宁才回屋，李玉琴没在外间，估计是回屋看孩子了。
“嫂子，洋洋醒了吗？”慧宁小声问。
没一会，李玉琴出来，“睡着呢，月月看了一下午小人书，也睡着了。”
“那你快吃饭吧！”她说着，就从碗橱里拿了碗，要给李玉琴盛饭。
李玉琴早饿了，她也上前盛菜，扭头一看，桌上就一碗饭，“慧宁，你不吃啊？”
“我吃不下。”慧宁叹气，坐在板凳上，“嫂子，你说，咱家怎么就这么不太平呢？”
“是啊！”李玉琴看了眼西里间，“等爹醒了酒，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，不知道得愁呢！”
屋里突然穿出的哼唧声打断了两人的愁绪，慧宁忙起身，“这个小亲戚！闹了一天了！”
不过半小时，李元亮和周城就回来了，周城回来第一件事，就是喊周父，“爹！你醒醒！”
“爹！家里出事儿了！你醒醒！”
“爹！爹…”
周父睁开眼，“阿城啊？你怎么了？”
“爹，您赶紧醒醒吧！慧兰流产了！”
“慧兰？”周父瞪大眼睛，“流产了？”
周城见他醒了，这才道:“爹，你终于醒了！”
周父点点头，问:“阿城啊，慧兰不是刚生了嘛，啥时候又怀上的啊？”
周城一懵，“什么啊爹！刚生了的是慧宁，慧兰！我说的是慧兰！”
“啊，慧兰啊！”周父道:“我知道慧兰，她咋了？”
“…”周城舔舔唇，“行了，爹，您接着睡吧，我明儿再跟你说。”他径直把他爹推到床上，盖上被子，“行了，您睡吧，明儿咱再说！”
“诶，好孩子，你也睡觉去吧！”
“……”周城抹把脸，看了眼合上眼的他爹，“我睡？我今天都够呛能睡着！”
他说完，扭头去外间了。
虽然心里乱糟糟的，但周城还是招呼慧宁两口子吃饭，“人是铁饭是钢，一顿不吃饿得慌。不管出了什么事，还是先把肚子填饱！”说着，给慧宁夹了一个鸡腿，“尤其是你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，但是还有暖暖呢，你吃不饱，怎么喂孩子？”
慧宁听话的端起碗，埋头吃饭。
几人吃过了饭，周城道:“你们都回屋去，我去收拾锅碗，明儿咱们一块去卫生院一趟，你看看你大姐，就跟着元亮回家。”
慧宁抹掉眼角的泪:“知道了大哥。”
“你也别哭，那孩子虽然是个男孩，可身有残疾，就算生下来，以后也有得是你姐哭的，还不如现在就断了这缘分，也好过以后孩子受一辈子的苦。”
“嗯。”
“行了，赶紧睡去吧！”
见慧宁两口子回了屋，周城把碗筷都放进搪瓷盆里，他端着去外头洗碗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慧宁就把暖暖喂得饱饱的，把小家伙交给刚从外头回来的李元亮，“你看着孩子，我去做饭。”
“行，没问题！”
慧宁去厨房里事，周城正在熬小米粥。
“爹怎么不在屋里啊？”慧宁上前，把柴收到墙角。
“早上起来，问我妈去哪儿了，我把慧兰的事儿一说，他着急忙慌去医院了。”
“经过这一出，估计爹这半年都不敢放开性子喝酒了。”
“不喝酒是好事，我还想让他把烟控制控制呢！”
…
吃过早饭，周父正好回来，手上还拿着昨天给周慧兰盛饭的饭盒。
慧宁去用食盒盛上了饭菜，就跟周城和李元亮去了卫生院。
周慧兰正躺在床上，跟周母抱怨自己带回去的那几斤排骨，见慧宁进来，“你怎么来了？你出月子了吗，就开始往外跑。”
“今天正好30天。”慧宁把饭给了周母，“医生怎么说啊？”
“说伤了元气，得坐个小月子。”周母把一旁的小柜子拉过来，把饭摆上，又给周慧兰套上外衣。
“你别担心我，我这能有事儿，你回去该吃吃，该喝喝！最主要的是，把孩子养好。”周慧兰用热毛巾擦了手，拢拢棉衣开始吃饭。
她吃过饭，慧宁二人也没有多呆。
周母送了俩人出来，“你们也别担心，今天就回去吧！”
他又看李元亮，“定好了的，要今天过满月的，也别换日子了。你大姐没事，你们别为她这事闹心。”
昨天那死丫头还说，正好借这事孩子没了，不然生下来一个畸形儿，以后她累，孩子也受苦。
周母年纪大了，经历的不少，可她听女儿这么说，还是觉得心一阵阵的疼。
没有一个当妈的不盼着孩子好，那丫头如果真哭一场，自己还能放心。可她这么笑嘻嘻的，真是拿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哪！
“妈，你别哭了。”走到医院门口，慧兰才道，“你可别让我姐看见，要不她心里得多难受啊！”
周母摇头，哽咽着:“慧宁，妈觉得对不起你。”
她道:“你哥前阵子说妈偏心你姐，让妈一碗水端平，妈也说了，往后待你跟你姐，一定公平公正。”
她说着，又哭了起来，“可你姐命苦啊！朱强是我看走眼了，给你姐挑了这么个愚孝的男人。元亮我也看走眼了，还差点就真把你俩给拆散了…”
慧宁抱住周母，“妈，别哭了，我知道，你心疼我姐，你想帮帮她就帮帮她，我不跟她争。”
“慧宁啊，你是个好孩子，妈对不起你，你从小就差你姐一头，什么都让着她。可临了，你们都长大了，她还这样，妈又不能不管，她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，妈看她这样，比妈自己挨着还疼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