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。
平安坊的牌坊上还凝着露水。
一个俊秀的身影却是早早出现在了坊内。
竟然是王守志!
他居然一改昨日决绝之态,早早便出现在王婶的豆腐摊前。
他挽起袖子,动作麻利地帮王婶推起石磨,豆汁顺着磨盘缓缓流淌,白雾般的蒸汽氤氲在他眉眼前。
娘,您歇着,这些粗活我来。他语气温和,甚至带着几分往日没有的体贴,伸手接过王婶手里的木勺,仔细地将磨好的豆浆舀进纱布里过滤。
王婶愣在原地,眼眶瞬间红了,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围裙边角:儿啊,你歇着,你堂堂一个修士,不该干这些糙活,让娘来就行了。
还是让儿子来吧。王守志低着头,声音诚恳,昨日是儿子糊涂,这些年您不容易,我该好好孝顺您才是。
街坊们渐渐围拢过来,个个面露欣慰。卖糖人的李老头捋着胡子直点头:这才对嘛!张婶更是抹着眼角:我就说守志这孩子打小就懂事!
王守志听着众人的夸赞,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他蹲下身,仔细擦拭豆腐摊的边边角角,连木架缝隙里的豆渣都不放过。
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,显得格外真诚。
陈长安站在算命摊后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铜钱。他眯眼打量着王守志——青年每个动作都无可挑剔,甚至比从前更加恭顺。
但那双眼睛
太静了。
没有昨日争执时的激烈,没有面对和尚时的狂热,就像一潭死水。
不过只要和尚不在,他一个通玄境也不可能在仙灵城里作妖,所以陈长安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,如同往日一般和阿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
另一边,仙灵圣地的建立比预想中更加顺利。
在吴伯和药老的操持下,外门很快便有了雏形——山门巍峨,殿宇错落,灵田药圃井然有序,甚至还有一座专门供低阶弟子修炼的淬灵塔,源源不断地吞吐天地灵气,使得整个外门的灵气浓度远超寻常宗门。
而让陈长安意外的是,在吴伯和药老的力荐下,历寒舟竟自告奋勇担任了外门管事。
他修为虽然不算顶尖,但行事沉稳,待人公正,很快便赢得了外门弟子们的敬重。
如今的外门弟子,几乎全是御林军后人——这些年轻人天赋极佳,根基扎实,若是放在其他宗门,怕是连内门都要抢着收。
然而,姬灵秀虽允许他们自由选择去留,却无一人离开,全部留在了仙灵圣地。
更令人惊讶的是,仙灵圣地的资源分配方式与其他宗门截然不同。
按照萧尘的说法——既是自家门下,宗门资源免费享用又有何不可?
因此,仙灵圣地的宗门法规第一条便是——
仙灵圣地弟子皆是一家,不得内斗。
除此之外,还有几条核心法规:
宗门资源,按需取用,不得私藏独占。
同门遇险,必当援手,见死不救者逐出宗门。
修行之路,各凭机缘,不得强夺同门造化。
凡仙灵弟子,在外行事,不得辱没宗门声誉。
若有叛宗者,天下仙灵圣地弟子共诛之。
这些法规简单直接,却透着仙灵圣地的独特理念——不争不抢,但绝不容忍背叛;不设门槛,但绝不纵容恶行。
萧尘直接取消了需要做出宗门贡献才能获取资源的规则,在别的宗门,想要资源,要么做任务,要么讨好长老,甚至明争暗斗。
而在仙灵圣地,灵丹、功法、法宝,只要需要,经过长老核实,便可去藏经阁和万宝楼领取。
……
就这样,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地过了几日。
陈长安坐在算命摊前,手里捏着一枚铜钱,百无聊赖地转着。
这几日平安坊风平浪静,连个闹事的泼皮都没有,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。
他抬头瞥了一眼街角的豆腐摊——今日那里空空荡荡,连块木板都没支起来。
怪事……陈长安皱了皱眉。王婶对这豆腐摊看得比命还重,除非病得爬不起来,否则绝不会歇业。
卖糖人的李老头晃悠过来,笑呵呵道:陈先生,看什么呢?王婶今儿个没出摊?
陈长安微微点头:嗯,有些反常。
李老头摆摆手:嗐,人家儿子回来了,歇几天怎么了?守志那孩子最近可孝顺了,天天帮王婶干活,说不定今儿带她逛集市去了。
街坊们听了,纷纷笑着附和——
就是,王婶苦了半辈子,也该享享福了!
守志那孩子现在出息了,肯定要好好孝顺他娘!
陈长安没再多言,但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却挥之不去。
他摩挲着铜钱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——太安静了。
王守志这几日的表现无可挑剔,可那双眼睛……平静得近乎诡异。
啪!
或许是思虑太重,铜钱突然从指间滑落,砸在桌面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。
陈长安心头一跳,还未等他弯腰去捡——
啊——!!
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划破平安坊的宁静!
街坊们全都吓了一跳,纷纷转头望去。只见卖绣线的张婶跌跌撞撞地从巷子里冲出来,脸色惨白,浑身发抖,哭喊道:
来人啊!快救命!王姐姐……王姐姐出事了!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