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灯初上,沈兰刚关上霁风书斋的大门,背后窜出一道人影来。
对方的手即将碰到她肩膀时,被她迅速反转按在背上。
“啊……是我!”
沈兰听出沈致远的声音,忙将他胳膊松开。
两人走到小巷子里说话,沈兰才知道沈致远前些日子出城了一趟。
“我当初在刘家收集了一些刘恩贵贪污受贿的证据,只是这些证据如果作为呈堂证供还不足以让刘恩贵定死罪,这次我出城,找到了刘家在通州抢占良田的证据,还带了几个人证回来。”
沈兰手里也有一本账本。
“证据由我们交上去,起不到太大的作用,官官相护虽然不是绝对,但想靠我们二人扳倒户部侍郎还是太难了。”
“那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要么把证据交到有权势的人手中,从上往下审问他,要么利用这些证据从他口里套出话来。”
有些事情,刘恩贵绝对是最清楚的那个人,掰开他的嘴比到处查有用。
“这件事交给我,你别管了。”沈兰想冒一次险。
沈致远当然不答应,“他堂堂户部侍郎,出入都有家丁护卫,你一个人如何成事?”
沈兰伸手,“证据交给我,我有办法将他骗出来。”
刘恩贵近来官运不顺,原本巴结上佟尚书,成了他的左膀右臂,却因为一个小妾遭佟家厌弃。
如果没有发生佟骏涛被杀一事,那件事时间长了也许就过去了。
可偏偏佟骏涛死了,佟家连带着他一起恨上了。
“老爷,前门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来。”
“拿走拿走,陌生人送来的东西不收!”刘恩贵如今警觉的很,就怕被人穿小鞋。
“可是老爷,那人说你要是不看这封信,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。”
“啥?何人如此猖狂?”他把信丢到门房脚边,“你打开念给本官听。”
门房能认识几个字,还真打开替他看了,磕磕巴巴地读了几个字,大致意思是:今夜子时,城隍庙见,孤身赴约,违者必死!
“这年头真是见鬼了,什么样的人也配来威胁本官,烧了烧了,把那送信的人绑起来!”
门房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老爷,送信的是个小乞丐,信给小人就跑了。”
“哼,藏头露尾!”
“不好了!老爷不好了!”有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,“老爷,夫人晕倒了,她手里抓着一张纸条!”
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与门房送来的信一模一样,连内容都一模一样。
这贼人竟然能在刘府自由出入,若是不按他说的做,恐怕自己睡梦中真会被摘了脑袋。
但他一个文官,让他自己一个人去赴约是绝对不可能的。
“去找京兆府,让府尹派官兵保护本官前去。”
“是。”
子时将至,刘恩贵乘坐马车出行。
好在城里的宵禁已经解了,否则就算他是户部侍郎,也不敢在深夜出门。
城隍庙已经荒废了,据说里面的道士参与了刺杀太子一案,全被太子殿下缉拿了。
如今这里也断了香火,夜里更是冷冷清清。
有鸦雀落在屋檐上,发出渗人的叫声。
刘恩贵惶恐不安地上前,敲了敲大门,“有人在吗?”
身后的街道里藏着官兵,只要他大叫一声,就会冲出来将贼人制服。
门微微颤动着,打开了一条缝隙,然后从里面伸出来了一张纸。
刘恩贵下意识接了纸,然后一脚踹开大门,却未见到任何人的踪影。
这……难不成有鬼?
他匆忙打开纸张,上面写着:往东走五百步,右拐,再走五百步,见到一座挂着白灯笼的宅子停下来,不许带人。
纸张的角落里还有一枚小小的印记,他一眼认出来,那是他的私章。
很显然,贼人察觉到他并非孤身一人,转移阵地了。
刘恩贵紧张地擦着汗。
京兆府的程捕头跑来问:“刘大人,发生何事了?”
“没……没事,你们先撤了吧,本官搞错了,是熟人跟本官开玩笑呢,呵呵……”
程捕头当然不信,可正主都这样要求了,他们巴不得赶紧撤。
“那,刘大人保重,我们就在临街,有事派人来知会一声。”
好歹是户部侍郎,程捕头也不敢真不管他。
刘恩贵没理他,按照贼人的指示走,好不容易找到了挂白灯笼的宅子,却看到灯笼下挂着一张纸,让他继续走。
这样绕了几圈,就在他扶着墙气喘吁吁的时候,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他的口鼻。
“谁?……”刘恩贵才刚开口,眼神逐渐涣散,身体软倒下去。
沈兰正点着灯坐在屋子里写东西,就看到沈致远扛着一个人进来。
这屋子就是当初小虎子他们住的,也是沈致远带她来的。
这时候,她也知道沈致远和李烨他们联系上了。
而这地方,应该是他们的一处据点。
“兰儿,人弄来了,你给的药真管用。”
“后面没人跟来吧?”
“没有。”
“走,去地窖。”沈兰带着他们去了后院的地窖。
汴京城里的百姓都有过冬储藏食物的习惯,所以许多人家都挖了地窖。
如果是富户,还会在家里挖冰窖。
沈兰舀了一勺冰水浇在刘恩贵头上,唤醒了他。
刘恩贵抖了个激灵,瞬间睁开眼,看到面前站着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是谁?”
沈兰拿出账本,一页一页在他面前翻开,用男声说:“刘大人认得自己的东西吧?”
“是你偷走的?”刘恩贵看看左右,这地方逼仄又臭烘烘的,只有一盏油灯,连出口在哪都看不见。
“你们到底是谁?有何目的?要钱还是要什么?”
“当然是要你的命啊。”沈兰从箱子里抓出一只虫子,让它爬到刘恩贵的脸上,声音低沉地说:“在杀你之前,我们还有些话要问。”
“这是什么?啊……滚开!”
“这是南疆的蛊虫,听说最喜欢食人的脑子,被它寄生后,它就会从你的鼻子钻到大脑去,一点一点吃光你的脑子,让你成为一具活死人。”
刘恩贵吓得尖叫:“快拿走!我说!我什么都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