眨眼之间,这年月就过完了,也瞬间就进入到1961年。
过年前的前三天,下了一场雪下来。
雪不是很大,当然了是对于现如今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不大。
但对于王安平来说,算得上是大雪了。
雪花扑簌簌地落,给萧索的村庄盖了层薄薄的素白,屋檐下渐渐挂起了细小的冰凌。
紧跟着呢,天气就彻底放晴了。
阳光照在雪地上,晃得人眼晕,也驱散了些许年关的寒意。
王兴昌呢,年前从县医院已经回来,住了不少天的医院。
回来的时候,王安平也拧了一些烟酒过去看了看。
听王国安说,往后的话这重体力的活,那是不能干了。
王国安说这话时,脸上带着唏嘘,摇头叹气。“就这么轻轻一摔。人就摔成这样出来。他也真是搞不明白了。”
王安平也自然能够看出来王国安的心情不是很好。
老爹能够动弹的话,他这边负担自然是轻的。
这不能够出力了,这负担自然重了很多。
不过这又能够怪谁呢?
反正,王安平是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。
他拄着拐,站在自家门口,望着那被雪水润湿的泥地,心思平静得很。
大棚确实是他提议搞的,但是当初他就说过了,他腿脚不方便,尤其是这夜里不说下雪上冻的天气,就是下雨天黑灯瞎火的,正常人走路都容易摔倒了,更别说一个残疾人。
好在,这医院费村子里面给出了。
要不然的话,更是雪上加霜。
五个大棚,棚子弄得也都是比较小,一个也就是一亩多一点的地。
毕竟是竹子的,也不敢弄得太大了。要是起大风的话,吹坏了,那真是得不偿失。小一点,那也就小一点。
五个大棚里面的西红柿,差不多死了三分之一稍微往上一些。不过,陈桂香婶子也都给补种了,新苗怯生生地立在土里,透着点绿意。
过完年没有几天的时间,又下了一场雪,紧跟着就是雨夹雪下了好几天的时间。
本来被厚厚积雪给覆盖的大地。随着这一场雨,全部都给融化了。
村道变得泥泞不堪,一脚踩下去,黄泥能没到脚踝。
好处,就是小河,池塘里面和水库里面,都积攒了许多的雨水。
除掉池塘里面的水,难灌满。
小河和水库,基本上也都给灌满了。
水田里面那更加用不着去说了,全满了!浑浊的水映着灰蒙蒙的天光。
春季的话,基本上来说现如今这个时代,保证耕种问题还不是很大的。
过完十五,这时代春耕就开始了。
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解冻后特有的腥气。主要也就是将水田给人力开耕出来,水牛还是有限的,靠着水牛的话,那活肯定是没有办法完成的。
就算村子现如今有了拖拉机翻耕。
但是拖拉机可是要烧柴油的,柴油需要钱也就算了。
而且还需要上级领导批,你才能够买到。
自从村子里面有了拖拉机,上面那也是根据每个季度批一些柴油下来。批下来的柴油,反正够用就是了。
过完年过后,中央的消息,也传达到了地方。正式确立“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”八字方针,也标志着大炼钢这一场大运动结束。
国民经济进入到调整的阶段。
进入到三月份,也就是过完年小年没有几天的时间。
他们省的省委就召开了一些会议,试行定产到田,责任到人的田间管理责任制度。
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王安平也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,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。
他就说呢,当年奶奶那可是和他说过的。根据田地的好坏,将田地分为三等。
然后估算一下这一亩田地的粮食产量,打个比方来说,这一亩上等田要求半季水稻的产量四百斤。
然后交由公社社员来进行管理。
反正等到收割的时候,你必须要上缴这个产量。
你要是完成不了的话,那么责任就是在于你。
扣工分的处罚。
如果产量严重达不到要求的话。
那么你就要倒贴。
其实说句实在的话,这种制度弊端还是很大的。
毕竟现在老百姓,那完全就是看天吃饭。别说这年月了,就算是到了现代,很多地方的农民那也是看天吃饭的。
浇水?真正到了干旱的时候,就你浇水的钱,那也不够那一亩地的收成。
最后只能够任由农作物,干死在田里面。
“婶子,嫂子,你们记住了,”王安平站在大棚里,指着眼前一片青绿的西红柿植株,声音在暖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拿着毛笔沾一沾这西红柿的花骨朵,不管是西红柿,青椒,这些都需要拿着毛笔点一下。如果不进行授粉的话,那么就不会结的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小心翼翼地示范着,拿着毛笔,在西红柿淡黄色的小花上轻轻点了点,然后又挪到旁边另一朵上。
棚内温度比外面高不少,他额角沁出细汗。“这植物呢,其实和人那也是一样的,也有公母之分。得让它们‘成亲’,才能结果子。”
像是西红柿,茄子,青椒这些蔬菜,栽种下去的话,
到开花基本上相差也不是很大。
因为天冷的缘故,生长缓慢,自然这开花也稍微迟一些。
如今藤蔓枝叶间星星点点缀着些小花,透着生机。
“安平啊!这都要这样做吗?”陈桂香婶子听到王安平的话,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花骨朵,脸上露出点为难的神色问道。
这活儿看着简单,可架不住花多啊。
“对!反正这活也不难,喊村子一帮小家伙们来干就行了!让他们注意一些,别踩着了就是了。”王安平点点头,用手背蹭了下额头的汗,“另外就是切记,像我那样轻点一下,可千万别损伤了花骨朵。劲儿大了,花掉了,果子也就没了。”
“知道!知道!”陈桂香婶子连连应声,“我等一下和你叔说一声,让村子年纪稍微大一些姑娘们和女人们过来,这活精细得很,让一群皮猴子们干,还是算了!毛手毛脚的,可别把棚子给我掀了。”
王安平耸了耸肩膀,“那就随便你了,反正我跟您说了,怎么做那是您的事情。婶子,嫂子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他转过身,慢慢往大棚门口挪去。
“安平啊!中午来家里面吃饭。”陈桂香婶子在他身后喊道。
王安平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,“那还是算了!这些日子那天不喝酒?喝得我头都昏死了!我还是回家喝点稀饭吧。再说了,这都过完年了,还吃啥呢?你家那点菜,你还是留着慢慢吃吧!我走了!”他语气里带着点调侃。
“滚滚滚吧!知道你嫌弃我家饭菜不好!你不吃就算了!老娘那也是和你客气一下。”陈桂香婶子叉着腰,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,脸上却挂满了笑意。
王安平笑着走到大棚的门口,掀开厚厚的草帘子走了出来。
一股带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冷冽空气猛地灌入肺腑,驱散了棚内的闷热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,抬眼看了看头顶上那轮明晃晃的太阳,金色的光线毫无遮拦地洒下来,暖洋洋地照在脸上,驱散了早春的料峭。
“今儿真是一个好天气。”他眯着眼,低声自语了一句,拄着拐,慢慢踏上了回家的泥泞小路,身影在明亮的春光里拉得老长。
天地万物,在春季到来的时候,开始万物复苏了起来。
现如今还不起眼。
等到你回过神来的时候,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绿意盎然了起来。